阿色

墙头多如天上繁星。

苗疆二三事之三

更一发喵疆那两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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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竞王府近来颇为热闹。

邻国使臣按着历年的习俗来访苗王宫,打道回国的途中路经王府,便顺道拜访一二。两国关系日渐融洽,北竞王自然以礼相待,见一行人族途劳顿,甚至安排了客房供其休养生息。 

千雪孤鸣却是满心不快。 

正是天气初暖,冬雪消融的时节,千雪小王爷没什么坐相地斜倚在回廊下,痞里痞气地叼着根狗尾巴,正一脸不爽地盯着某个方向。 

他满脸写着生人勿近,常人若是摆出这副肃杀神色,本该是骇人的,只是千雪王爷平日里放浪形骸没个正形,还常常当着下人的面犯蠢,此时这种与他自身气场相悖的神色,早已震慑不了王府众人了。 

侍女见他一早上没挪过窝,私心觉得很不寻常,贴心地上前关切道:“千雪王爷,您已经……” 

千雪无心听她言语,伸手示言她噤声,又朝廊外拱了拱脑袋。 

侍女顺着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指点的方向瞧去,便看见自家王爷在园中专设的凉亭内就着白玉杯饮酒。这在王府内是思空见惯的事,他们家王爷体虚多病,喜静不喜动,饮酒奕棋什么的一向是保留娱乐项目。 

若说不寻常…… 

北竞王爷今日非是一人自斟自饮自奕,而是与人对饮对奕,侍女虽听不到对话,却能看出亭中气氛融洽,自家王爷的兴致相当不错。至于亭中另一人,侍女也识得,正是近日拜会王府的使臣之一,邻国颇有名望的镇远将军关山义。 

侍女欣慰道:“竞王爷自小喜爱棋艺,这些年愈发钻研,常感慨府中无人相陪,这几日王爷常与这位将军对奕,想来是棋逢对手,惺惺相惜了。” 

千雪孤鸣恨恨咕嘟道:“三天!” 

侍女一愣,不知道这位王爷哪根筋搭错了,随即笑道:“是了,使臣来了三天,王爷便与关将军对奕了三日。”末了又打趣道,“千雪王爷,竞王爷正醉心棋局,无暇看顾您的课业,若奴家猜得不错,您那十遍的虎韬定是还未动笔,对吧?” 

千雪孤鸣一愣,豁然开朗般拍拍额头:“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这茬,哈哈哈!”说罢一个纵身跃过栏杆,竟是雄纠纠地向着凉亭去了。 

侍女:“……” 

他们家千雪王爷也是可怜,年纪轻轻的就被繁重的王室课业逼得精神错乱喜怒无常了。 

千雪孤鸣不知道侍女正慈爱怜悯地注视自己,他一心找麻烦,兴奋得不能自已。 

至于找谁的麻烦…… 

凉亭前铺着鹅孵石小径,千雪孤鸣视而不见,堂而皇之地踩着栏杆翻进去,重重打破了亭中的安逸氛围。 

北竞王正凝神研究棋路,入定一般岿然不动。倒是镇远将军礼数周全地起身相迎,千雪孤鸣半点不带诚意地点了点下巴,就当是回过礼了。

“王叔,”他粗声唤道,“拜托一下,你都在外面吹了一个早上的风了,就算是钻研棋道也要注意身体吧。” 

北竞王目光不离棋盘,不急不缓道:“待此局分出胜负,小王自会入内,小千雪,莫急,莫急。” 

千雪孤鸣语塞,他不通棋道,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还是不知局势如何,只好站在一旁干瞪眼。 

瞪的是领国将军。 

镇远将军无缘无故受了千雪小王爷一记眼刀,心下十分委屈,无奈堂堂七尺男儿,总不能转头跟北竞王告状——竞王爷你看,千雪王爷他瞪我。 

有失身份,有失身份。 

故而镇远将军十分得体地认输道:“竞王爷棋艺高绝,在下自愧不如,此一子,在下已犹豫了近半柱香,还是无法想出破局之招,是在下输了。” 

北竞王惜道:“将军当真不再考虑一二?依小王看,黑子还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,依将军之能,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余地,小王一向很有耐性,愿等将军想出破局之招。”

镇远将军自谦:“王爷赞谬了,在下自知棋艺不精,岂敢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。” 

千雪孤鸣叉着腰听他们互相吹捧。

好歹是结束了棋局。 

送走了镇远将军,北竞王意犹未尽般审视着棋盘。千雪孤鸣伸手在他眼前虚晃两下,道:“喂,人都走了。”

“唉,局势本可逆转,”北竞王叹道,“可惜,可惜!” 

千雪孤鸣见过太多次他王叔沉迷棋局的样子,怀疑他又魔怔了,于是伸手戳了戳他,唤道:“王叔,醒醒,该用午膳了。” 

北竞王神色萎靡:“千雪,小王久未逢对手,今日本可酣畅一战……” 

千雪孤鸣就是再迟顿也听出言下之意来了,炸毛道:“王叔,你现在是在怪我打断你的棋局哦!我是担心你一时入迷就废寝忘食熬出病来,早知道就不管你了!” 

北竞王道:“小王明白小千雪的心意,只是太过关心小王病躯,自是不忍责怪千雪。但关将军明日便启程离开,这一走,小王便又失去了一个好对手,唉……”说罢扶额叹息,尽显可怜之态。

千雪孤鸣有些心虚,他这一闹腾,可不只是关心他王叔的身体,还生了些隐晦的小心思,这心思悄然蔓延,繁衍出好些旁枝末节,纠缠扭曲,搅得他不得安宁。但若是要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是何种心思,他又犯了难,大概这东西太过晦涩,连他自己都没抓住头绪,为了让自己爽,便只能遵循动物本能地付诸行动。

毕竟千雪小王爷从小就是个能动手决不用脑的小傻子,哪有闲情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。

因此他只是挥挥手,赶苍蝇似的赶走那点怪异的感觉,状似不屑道:“不就是下棋嘛,我陪你便是。”

北竞王的眼睛亮了亮,奇道:“小王竟不知小千雪也通晓棋艺,快来,陪小王下完这一盘残局!”

千雪孤鸣半点不见惭愧地应道:“我现在还不会。”

北竞王的眼神黯了。

“但是我可以学嘛!”千雪孤鸣赶紧补充道,“一个月,只要一个月,我保证学到精通,到时再陪你下。”

北竞王哭笑不得:“千雪,小王的好千雪,小王从不知你有这般自信,若把这气魄放在课业上,司徒先生大概能多出十年的寿命。”

千雪孤鸣膨胀道:“哼哼,那是先生教的太简单,我不屑于学罢了。王叔你看,你为了跟那个什么将军下棋,三天没有监督我背书,害我荒废了课业,你说,你要怎么负责?”

颇不讲理。

北竞王却纵容道:“小千雪说得是,是小王疏忽了,说来,先生布置的那十遍《虎韬》,你完成得如何了?”

千雪孤鸣昂首挺胸:“只字未动!”

这就很不要脸了。

北竞王习惯性地想念他几句,千雪孤鸣一见他摇头就预感到要发生什么,他跟他王叔处了数年,太清楚他的套路了,反应神速地捂住双耳耍起无赖:“诶诶诶!我已经聋了!听不到听不到!”

“是吗?”北竞王状似可惜,“小王本想转达王的旨意,看来你是无缘聆听了。”

千雪孤鸣把爪子从耳边拿下来:“王兄说了什么?”

北竞王戏谑地看他:“你不是聋了?”

千雪孤鸣牙疼似地求道:“好王叔,别玩了好不好,王兄到底说什么了?是不是要放我回去了?”

北竞王一顿,随即神色如常地自袖中掏出一封手书,平静道: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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